张爱萍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儒将,几乎人所皆知,但为何取名“爱萍”(且是投身革命后自己改的名),我也是在读了《张爱萍传》后才明白:“萍者,青萍,剑也。”张将军爱剑不待说,达到了“剑与神合”、“人剑合一”的境地,而且还爱诗——他一生读诗、吟诗、写诗,诗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有诗写道:“千滩万险出夔门,壮怀青萍走天涯。”在这里,诗、剑、精神、情怀被融为一体——这,便是张将军的人生写照了。
《张爱萍传》写得翔实、生动、形象,也很耐读,确有一种让人不能释手的魅力。尤其是因了张将军钟情于诗的缘故,传记中时有其诗作出现,为这部近90万字的作品添增了光彩。若说作品写得耐读或富有魅力,重要的原因,当然在于传主——张将军一生的壮怀激烈及跌宕起伏。如今我们读《张爱萍传》,无异于读一部中国现代革命史或当代史,甚至是一部中国人的心史。张将军自中学时代投身救国运动,就把自己交付给了灾难深重的国家与民族。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为铸造一个强大的不被欺侮的共和国而竭尽全力。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承受的都承受了,但一声“无媚骨,自揣年华未虚度”,确让我们感受到了张将军令人敬仰的精神世界。
传记的宗旨是写人。于是,能否写出传主的个性与精神状态,写出人物的历史感或现实感,以及怎样定调及怎样刻画等问题,都可能成为传记能否成功的关键。不难看出,《张爱萍传》的创作是下了功夫的。作品分上下卷,上卷写的是战争年代的张将军,而下卷的重心则在于共和国时期的强军旅程。纵观上下,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始终爱剑爱诗,始终仗义执言、正气浩然,始终忠诚热情、平易近人,始终一派儒将风度的张将军。比较而言,下卷比上卷更难写,因为内中涉及到庐山风云、文革突变等敏感的内容,但作品不仅没有回避,而且做到了“如实写来”。在揭示张将军个性及品格的过程中,作品注重的是事实,而不是所谓的“文学性”渲染。譬如,为了凸现张将军的“直言”,作品不惜篇幅引入了他的“进谏信”,既袒露了人物的内心想法,又起到了突出个性的作用。在这里,作品把传记叙述的可靠性或非虚构性放到了绝对前提的位置,而“文学性”只是一种顺应描述的途径或手段。就此而言,这是《张爱萍传》最值得肯定的方面,也是其与不少充斥心理活动或小说化行为描写的传记文学可以区别开来的地方。实际上,因了传主的人生曲折或命运的起伏跌宕,只要坚持“如实写来”的创作原则,只要善于挖掘与捕捉,那“文学性”也就自然而然地会在叙述中产生。
说到《张爱萍传》的可靠性或非虚构性,以及由此可能拥有的新闻性与文献性,就不能不提及作者新闻调查式的采访精神。我们从《后记》中可知,强调“一定真实”、“不要虚构”,不仅是作者的创作追求,也是作为传主的张将军的愿望。但对作者来说,要实现这样的追求与愿望,“笔下生花”或“合理想象”都是靠不住的,唯一可靠的,也足以保证作品产生历史价值或文献意义的方式,就是依靠大量的扎扎实实的采访调查。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作者不满足于对健在的传主的采访,而是对所有可能的相关对象都进行了调查或了解,这就最大限度地支撑了作品的价值可能性。